上期提示：巩俐和一般的女孩不同，她做事特别有主意，《归来》上映宣传期，杂志主办方邀请她去巴黎拍摄，她坚持在唐山外景地拍。 上期提示：巩俐和一般的女孩不同，她做事特别有主意，《归来》上映宣传期，杂志主办方邀请她去巴黎拍摄，她坚持在唐山外景地拍。巩俐渐渐被说成早就心有别属，背着张艺谋暗度陈仓，描述历历在目的场景，且向张艺谋宣称，都是亲眼所见。张艺谋这人是个异数，内心剧痛，却没有问过巩俐一句，没有进行必要的交流—匪夷所思的是，直到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，他和巩俐都未交流过此事。张艺谋从没有动脑筋想想，巩俐若是暗通款曲，为什么打一开始，都要带着张艺谋的眼线，让他们旁观和监视自己的作为，以便情景再现地向张艺谋汇报？这完全是不合逻辑的。然而，张艺谋当时笃信张伟平他们，他既不舍情感，又不愿因自己的存在而影响巩俐移情后的未来，处在内心的自我折磨之中。巩俐不明就里，不了解真正的症结所在。与张艺谋八年的情感，顶着那么大的社会压力，熬到有机会可以终成眷属了，她的内心自然是期待婚姻的。当巩俐表达结婚愿望的时候，张艺谋却未触及核心的分歧，只是回答“不着急”。闻听此言，巩俐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，她并无辩解，显得若无其事，但也误会了张艺谋—原来，人家没把你巩俐当回事；你所珍重的，在对方看来，根本不是作为归宿的爱情。巩俐说，得到这个回应，她的感觉全变了：这份情感原来如此不可靠，令她突然而彻底地丧失了安全感。受了内伤的巩俐，想找一个爱惜与呵护自己、并愿意结婚以给她家庭温暖的人。黄和祥温和体贴，愿意为巩俐提供了避风的港湾……这就是巩俐曾有的那段婚姻。张艺谋和巩俐个性不同，但他们都有着内心的骄傲，不是那种能够低声下气哀告的人，宁可承受痛苦，也不肯多做追问和解释。分手，两败俱伤。尽管张艺谋三缄其口，但从我的个人判断，这件事还是产生了破坏性后果，改变了张艺谋的行为方式和情感轨迹。张氏夫妇对巩俐有所忌惮，此举，算是拆除了张艺谋的一道防卫系统。他们出自这样表达的策略：“张艺谋，你看，周围不是坏人就是负心者，只有我们对你肝肠相照，为你挡风挡雨挡枪挡炮。”后来得知真相的巩俐大为震动，张伟平夫妇的谎言击破了她的个人底线。巩俐从愤怒到鄙夷，坚决远离，绝交。所以巩俐才会在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的合同里，明确注明，拒绝见到张伟平夫妇，如果她去现场或宣传场合，不允许对方出现或存在，否则视作拍摄方违约。合同果然就是这么执行的。制片人果真，就没敢露面。《归来》的拍摄结束以后，巩俐跟我聊天，偶尔提及一句：她当初全部心思都在张艺谋身上，根本不可能初次见面就情挑黄和祥；而且按张氏夫妇的说法，既然她早已与老黄好上了，何必去找张艺谋“求婚”？糊涂且缄默的张艺谋，分手二十几年之后，他才反应过来，自己中了圈套。 为什么演员在旧社会被贬称为戏子，因为有些从业者带有不好的行业习气—“一把活儿”的买卖，容易让人急功近利；察言观色，看人下菜；失意卑贱，得意猖狂；油嘴滑舌，装傻充愣；相逢开口笑，过后不思量。这些演艺圈易染的毛病易让人轻视。只有心怀诚挚与敬畏者，才能真正把表演上升为艺术。巩俐之所以难以匹敌，正因为，她在戏外不演戏—唯此，才能演好戏里的戏。正因如此，巩俐不仅令人爱慕，最重要的，她令人尊重。说说与张艺谋合作的男演员。印象最深的是陈道明。演员多是临近开机才进组，剧本几近完工，也是我工作收尾的时候，所以和他们一般接触不多，照个面儿而已。陈道明和巩俐不同，早在刚刚买到《陆犯焉识》的影视改编版权、剧本还没影儿的时候，张艺谋就和他们初步探讨合作意向—他们是从零一起出发的人，自然接触多些。我第一次见到肉身版陈道明是看话剧《喜剧的忧伤》。有个动作是他脱掉外衣，只穿一件挺拔的白衬衫—这个表达略有病句之嫌，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，才能传递出那种身材形成的效果—舞台下，异口同声地“哇”，没有任何人指挥，这个“哇”声如此整齐、宏大，几乎让感叹者不好意思，因为，它完全是失控地脱口而出。这个上升的分贝里，也有我的个人贡献，我也是“哇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出了那么大动静。我原本不觉得陈道明在广告上有多迷人，总觉得他有点拿腔拿调，包括影视作品里，造型感稍重。我喜欢购物，低头抬头，哪儿哪儿都看见他在明晃晃的橱窗里，握牢一块奢侈手表或高级剃须刀，以一种嘲讽或冷峻—总而言之，绝非浪漫温情，而是严苛的批判现实主义眼光表达着对我这种物质狂徒的某种谴责。我懊恼又对抗，凭什么你作为高大上的代言人能那么无辜、那么置身事外、那么冷眼看俗世，我作为普通的消费者却难以克服轻微的犯罪感？就买、就买、就买！等到近距离接触，发现陈道明穿戴的确并不太讲究，甚至太不讲究。他开始谈剧本的数天，每天都到工作室：穿同件衣服，没换。一点儿不西服革履，运动款，就像刚从体育场过来，简单的黑，有白色的装饰条。整周，他都这样，比上班族的换装频率还低。站在一起，我才发现有陈道明比臆想中高多了，而且，虽消瘦，但身材修拔，难怪他一脱就让观众“哇”。户外运动让他晒得很黑，仿佛缺乏对皮肤应有的妥善保养。我提醒：“你好像不怎么注意保护你的姿色啊。”陈道明反诘：“我不需要保护姿色，我只需要保护角色。”角色中的陆焉识，在艰难的生存环境里有过多年体力劳作—陈道明那段时间持续打高尔夫球不采用任何防护措施，为了把皮肤晒黑、晒花。陈道明说，化妆效果跟脸上真暴皮和感觉是不一样的。他竟舍得，活活糟蹋、祸害自己，以期进入角色。他做事认真，不阿谀，同时散发一种不羁。以至于我的女友职场精英李天田，因为参加剧本讨论会见过陈道明之后的数天，都处于一种后遗症般的丧失理智的晕眩里，她扬言要把陈道明的影碟买全，一帧一帧慢动作地看，定格地看……累死陈道明。哎呀，晒黑的陈道明，迎来一个白痴；晒花的陈道明，迎来一个白痴般的花痴。“焉识”，两个带有文言色彩的字儿，翻译过来是“怎么能认识”的意思，和电影故事的主轴线索一致。想想有书卷气的中国中年男演员，外形上不好找到比陈道明更合适的人选，因为陈道明真的看书。有一次媒体采访，拍摄到张艺谋桌上有本王安忆所著关于小说写作的书，误以为是张艺谋的书案读物—其实是陈道明带去的，并且念了其中画了道道的段落与张艺谋分享。文艺圈评介陈道明是“高冷范儿”，言下之意，他有他的傲气。钢琴、绘画、书法、写法，还有捏糖人、做面人、裁衣服、缝皮包，乃至下棋和打高尔夫球，这人都会……恃才傲物也确有他的道理。下期介绍：陈道明脑子活，《归来》中有些设计，也是他提的。